接著上一篇「評量與測驗」,還是有些沒有提到的話想說。最近發生了件件有趣的事,跟同學一起去找老師討論下個禮拜報告的內容。老師問起學科考準備得如何,我把我做了惡夢,夢到一拿到考卷四題都不會寫的事情說出來。老師很訝異的樣子,說平常看我報告時都很瀟灑,為什麼這次考試會那麼緊張?

這件事讓我思索了一陣。碩二面臨找老師困境的記憶,在回憶序列裡,彷如排在滿前頭的幻燈片一樣,又在腦海裡播映了一次。如果換做是指導老師,他大概會拍拍我的肩膀,瞭解我比較容易緊張。為什麼兩位師長,對我有極為不同的評價?

這其實環繞著我這陣子思索的一些中心概念。在現實生活中,朋友一開始瞭解的是我的名字,是爸爸媽媽給我人生最初的一項禮物;網路上的朋友,叫我綠,但此暱稱對我來說只有視覺的功效,完全沒有聽覺上的功用。從某次與朋友出遊,大叫我阿綠,但我卻充耳未聞地從他面前走過的狀況,可以窺知一二;由
輪子那篇敘說稿,有部分他傳記讀書會的老師及同學,叫我小綠。起初我很不適應,但後來卻可以坦然地接受,我是那份稿子裡主角的事實。剛開始會覺得扭捏。如果從敘說完,稿子便凝固在那一刻的觀點來看,敘說主角在敘說完便與其無關,但之後對主角來說,有著選擇承認還是丟掉這個「身份」的疑惑,我想有一定的重要性。剛開始我抗拒,但後來我選擇了接受。畢竟無庸置疑,這段記錄也是我的生命的一部份,為什麼我選擇否認呢?而研究所的同學,因為我太常拋棄他們了,開始叫我拋棄。經過敘說這一段,一開始有點不習慣,但後來發現讓他們鬼叫鬼叫,也可滿有趣的,便繼續沿用下去了。

很好玩吧?一個人,在那麼多地方,竟然有那麼多個稱號。與前頭與老師談話中所透露的訊息作連結,如此迥異的評價與符號在一個人生命中的意義,從中我們可以對某些問題進行思索。

如同Penny昨天在演唱會上問著:我到底是誰?乍看之下,是把問題丟給每位演唱會的參與者,但實質上是在回答長久以來她面對觀眾與自我生命追尋的疑惑。每個人都可以由一些訊息,去評斷某個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可能從談話中,也可能單就時下最流行的blog文字,甚至並不是直接的經驗,大多時候,如同八卦記者一般,某群人聚集在一起,單就某件事,七嘴八舌地對人做出殘忍甚至嚴酷的評價。

怎麼寫著寫著,覺得這跟我之後論文要處理的議題好像(笑)。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看「我」這個人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把心掏出來,不作任何保留地誠懇說出他們心中的話。我們每個人從小無法避免評價這檔事,無論是自我的壓力,還是聽從他人的言語、文字,形塑起自我價值觀。大多時候,評價造成壓力,所以很多人為了逃避它,無所不用其極。但人終究不能獨立生存於世,在既定的「評價」機制中交相建立起社會網絡。

很殘酷,但也很有趣。如同兩位老師,對我的上課表現有著不一樣的觀感。或者是每位透過網路來到這裡的人,可能不認識我,或者是有點熟識,剛開始也是由藉由文字形塑起對這個部落格,甚至是我這個人的形象。

但我要說,這些是我,這些也不是我。某天在華山
曬月亮,跟網路上認識很久,最後一起常聽表演的朋友DMK說起這樣的事,跟他說要慶幸自己認識的是那個因為05年敘說,而收斂起脾氣的green,而不是那個之前渾身帶著刺的我。這樣說好像有點在開玩笑?但我是很認真的。以前還會很反骨想要拒絕評價,但年紀越大,反而間接接受評價,同時也想要用一些成績,扭轉評價,也創造評價。

人有著多樣化的個性,一直是件我堅信不移的事情。看人要看「質」,雖然我不是孟子性善論的信仰者,但我認為一個人有壞的那一面,但他一定有好的那一面。一直期許自己能作個溫暖他人的人,所以一直朝這樣的方向去努力。年紀輕的時候,可能對這種事帶著「業績」取向,但隨著年歲漸長,才瞭解這種事是急不得,也不是一種回饋,反而是隨緣的意味多的多。

如果要說輪子是我的引路人,其實一點也不為過。生活有的時候像是一訊息雜亂的場域,有人在泥水當中打滾,有人面對了萬重高山卻始終翻越不過,有人嚶嚶哭泣,有人……,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盡其所能地想要發掘人生的意義。訊息如果是雜亂的,或者是自己想要刻意包覆,進而保護自己也沒關係。我有點過度樂觀,但仍期望自己相信不管怎樣,只要慢慢地走,不逃避、不鑽牛角尖,有一天一定會走出這塊荒煙漫草、渺無人煙之地。

輪子曾經以這樣的話,回應我06年某段時間對她的依賴:「我沒有兄弟姊妹,所以每個人都是我的兄弟姊妹,能被依賴是好的」。有段時間,我怕極了她的問話,那是段自己尚未擺脫標準答案束縛的日子。有些問題總是想找她談談,但又怕被問得啞口無言。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即使想不出答案又怎樣,啞口無言又如何,能想總是好的,能依賴某個人,那個人也樂於被你依賴其實是幸福的。這是互信也是互諒,我很珍惜這段一起走過的日子。

扯遠了。我到底是誰?——這樣的問句,其實或多或少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名字、交誼、學歷、成就,甚至是anything,對我們來說,是塑造我們建構自我價值觀的一部份「材料」。我認為,這世界上有一部份的人,太依賴這些外在的東西來評斷自身價值,有的時候替自己招來了太多擔憂,甚至是恐懼。Penny說,2008年5月24日,她毅然決然瞞著每位愛她的人,在演唱會當下絞了頭髮的那刻,是她的重新誕生的日子。要拋棄過往不容易,要遠離他人的評價也不簡單,她的談話與作法深深地撼動了我,也為這長久以來不停縈繞在我心頭的疑惑,有了部分的解答。

我並不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但我更在乎自己如何評價自我。這種評價可能很嚴苛,但我逐漸在路程中知道什麼是指標,而什麼又該捨棄。那個瀟灑的我,是我。但反過來說,那個認真準備到反胃噁心的我,也是我。只是我選擇性地只讓某些人看到罷了,因為面對他們卸除軟弱、說說話,讓我感到安心,也繼續有能量可以fight下去。

但我還是瞭解,這個社會有時用太過嚴格的眼光來看到我的背景。曾經在親戚口中聽聞,叫我完成教程課業後,對於當老師這條路不要太過期望,不要浪費自己的聰明才智,趕快去考高普考,謀得一份溫飽。也有的人,面對我文學院的經歷,對我未來的生活感到質疑。以前會想要起而抗之,但現在則是用微笑,顯示我接受了。但我真的接受了嗎?我想並不盡然。

我常想,身為高等教育的「既得利益者」,我能作的事有什麼?耍嘴皮子?站上講台誤人子弟?賣弄文字?當然以上羅列的這些事情,都有可能成為我未來職業的一部份。我珍惜現在尚未變質的生活,也體認到教材教法老師在課堂上告訴我們的一席話:這是個很熱的廚房,耐不住熱,就趕快離開,淘汰非常現實。我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以一名教師作為未來的職志。即使不能,但那又如何呢?會讓人失望嗎?讓人失望又怎麼樣呢?我不知道自己未來是否得面對這種失望的眼神,但我把這篇文章留在這裡,讓自己喪志時可以回過頭來,告訴自己:原來我也有那麼堅強的時刻。

我的爸爸是一位滿儒家的人,即使他或許不自知。白手起家的他,常告訴我們要將自己所學的知識貢獻給社會。我不知道他是否瞭解在無意中,傳達了這樣的訊息給自己的孩子們。我用一篇布滿瑣碎訊息的文字,小小宣示了自己想要擺脫既定評價的意念。如同那天在華山,我跟DMK說的一樣,我還不明瞭自己的未來會走向何方。從小,我就期望自己能不解人事,像小狗一樣,或像一棵樹定定不動。但後來知曉這不可能。評價還是評價,形象也還是形象,就留待他人去論述、認定,甚至是傳播了。我得說,我還是我,不管他人瞭解的是哪個面向的我。


ps.本篇文章歷時一個小時,差點收不了尾(囧)。我最近真的越來越多話了。但我知道如果不寫,我也不會去看書的。因為一股「氣」梗在那邊。另外,也有人對這個議題有興趣的嗎?歡迎說說你的意見,或你的故事。thx a l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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