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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朋友

—吃朋友之前—

識簡媜,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忘記是國中還是高中了,當時手上閒錢根本不多的我,大概用了某個月所剩無幾的零用錢,咬牙買了這本在書店閒晃偶然間遇到的《頑童小蕃茄》。


當時的我一心想念教育。現在想想有點好笑,但卻是從小以來的初衷。我已經忘記《頑童小蕃茄》當時帶給我的影響,也說不出這本書對我的實質意義。我只能以微薄的幾個字,充作感想:非常非常喜歡。我喜歡簡媜詼諧的筆調,進入體驗一大家子圍繞著小蕃茄成長的歡悲苦喜。

然後我跟簡媜的書就斷了緣分。直到上了大學,才又斷斷續續地看。去年在圖書館閒晃,偶然間看到了《頑童小蕃茄》的再版。看著簡媜在序中寫著:當年的那個稚嫩的小女娃,已然長成會跟長輩討價還價的高中女孩。這讓我驟感時間飛逝的速度如此之快,也間接告訴我那所謂——成長的過往。

上了碩班,每每經過茉莉,如果在架上看到《紅嬰仔》,總得有一番掙扎。其實我早就借了好幾回,也看完了好幾次,卻總是沒有入手的決心。這不代表說我不能接受簡媜在生命歷程中文風的轉變。相對的,我認為婚姻與生子,讓她筆下的每個人物跟場境都變得更為溫潤,而針砭時事的力道雖為軟了許  多,有了更多元的切入角度。

07年所出版的《教師的十二樣見面禮》,一拿到就好興奮地看,也做了一些書摘,但心得始終寫不出來。可能是我隱約覺得裡頭有些事情不對勁。教改走了那麼多年。每當我們看到這些「域外」的例子,無論是對於多元啟發或者是智性上的培養,總是秉持著「揚外貶己」的一貫態度,自艾自憐。但這也不代表我誠摯把教改無限上綱到美好——這樣的的高度。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疑惑,所以讓我做了摘記,卻遲遲無法把心中的感想說個明白。(推薦giansoo的這篇文章

—吃朋友之後—

朋友這本書,讓我在下手將它帶回家前遲疑了很久。

開始「認真」收集資料準備寫論文後(我承認自己暖機暖了很久),再加上宿舍睡的上舖床,室友睡著後就得熄燈,讓我完全喪失了「睡前閱讀」的可能。

唯一能看閒書的時間,變成只有吃飯跟往來通勤的片刻。時間過的閒散但又帶著一點急迫,我好像變成一個不容得自己有任何一段時間停頓的人。除非身體狀況不允許,或者是想淨空一陣子,不然隨身一定會帶著一本閒書,應付某些時段的空白(這算是一種強迫症嗎?)。既然有這樣的需求,庫存量跟補貨的速度就得跟進。這本《吃朋友》,便是某天走進政大書城閒晃挑選「糧食」時,順手帶上的。

一開始吸引我的,是關於簡媜童年的故事。斷斷續續看過幾則介紹簡媜生命經歷的文章與論文,但都沒有這次來得震撼。

《吃朋友》是本集體創作。由簡媜在遠流工作期間的的好友——黃照美擔任主廚,一個又一個好友開出生命中影響他們最深遠的膳食,交由主廚烹煮一道道好菜,所有與會者透過美食饗宴,一邊閱聽主角所口述的生命經歷。透過食物味道的接引,一起進入說話者的生命故事裡。

故事由黃家的媽媽——菊妹起頭,到治療師魏可風的故事結束。這本書的時代橫跨得很長,從日治到現代,為我們描繪出時間在每個說話者生命中刻縷的痕跡。

裡頭最讓我感動的,莫過於黃家人的故事。主廚照美每當想念媽媽時,就做潤餅,之後將成品伴著清香裊裊,對著天地,將思念送給天上的媽媽。從菊妹的身上,可以看到一個客家小姐如何從備受寵愛到洗盡鉛華,到為了生計不得不提起菜刀往豬圈屠宰生病的豬仔的轉變。

菊妹在丈夫不照顧家庭的環境下,含辛茹苦地將自己的孩子扶養長大。與孩子黃照美跟黃家三哥的故事對照,可以明瞭她是一位脾氣相當好,對常規相當嚴格,但又讓孩子自由自在發展的母親。所以當經歷過白色恐怖冤獄的黃恆正(黃照美丈夫),說出想要與么女照美交往的要求時,她並未如大多數的父母般給予反對,反而用愛與耐心,給予這個歷經滄桑的女婿得以重生的力量。黃家人對照美丈夫的接納跟疼愛,也可以看出這家人的好脾性。黃恆正為我們展現了一幅經歷過白色恐怖,後來靠著獄中自學的日文,翻譯為生,與照美結婚,生下兒子黃玠但後因血癌死亡,生命短暫但又璀璨美好的圖像

每翻閱一次黃恆正的故事,總讓我不禁思索起一個問題:究竟人生而為人的價值到底在哪裡?那個充滿恐慌與壓迫的時代,讓一個人十年的青春葬送於牢獄之中。生命的年華雖短,但老天終究又給了他另外一段美滿的十年歲月。即使結局不甚美好,我們又該怎麼看待?

書中黃家三哥朗朗的笑聲,透過記述貫穿整本書。這個無肉不歡的爽朗男子,帶著太太的支持與媽媽的鼓舞,放下經營許久的事業,遠走西班牙完成多年來對音樂的執著。這告訴我們,堅持從來不晚,只是看自己願不願勇敢地跨過牆,挺然走去罷了。

善烹飪的菊妹阿婆將一身的好手藝,傾囊相授給自己的女兒。也同樣將刻苦耐勞,不放棄希望與勇氣的心靈質地,傳承給了她的兒女們。過往的窮苦與殘破,並未壓垮他們。那些舊往菜餚裡頭隱含的酸澀,化成今日對母親菊妹永遠的感懷。

吃,代表什麼?

 「吃」——在這本書中,代表對過往的懷念與不忍。簡媜因為爸爸車禍的過世,很長一段時間讓自己懷著欠疚,吃成為她生活中無暇顧及的事;從楊茂秀教授的由「重鹹」——鹹魚、稀飯、肉捲梅乾等等聚集的宴會中,我看到了苦,同時也看到一個孩子在媽媽過世之後,在孤絕中成長的樂。有人可能會想問我,孤絕哪有什麼樂呢?但你不覺得今天楊教授會被周遭的人稱為大朋友,或者是對世事沒什麼羈絆,絕大多數是因為小時候成長的經歷嗎?

李惠綿與二姊因為懷念媽媽所做台南口味的碗粿,所以即使北上定居那麼多年,卻從不願在幾乎隨處可以取得碗粿的台北覓得一碗,為的是不願背棄那屬於媽媽的味道;而魏可風為了母親的鼓勵跟病情,勇敢縱身投入治療師的領域。看見媽媽與病人能重新拾起對生命、食物的執著跟信心,對可風來說是種恩饋。吃對她來說,是從事醫療,也是件值得可喜的事。

簡媜將第九宴留給了我們。我想如果自己也參加了盛宴,什麼菜色會勾引起回憶?我想我會說:阿婆的蒸蛋、媽媽煮的湯……那些關於餐桌上的美好回憶。


(這篇從3/16寫到現在,也該把它從倉庫中拖出來了。終於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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