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尋找一盞燈】

萬芳是我從小很喜歡的歌手。在我十四歲，把她的專輯介紹給我聆聽的是兩個在補習班當輔導老師的大學生，一個笑容溫婉教我英文，另外一個比較酷的負責數理跟陪學生哈啦。國二那年，萬芳出了左手專輯，我跟著那兩個大男生的腳步買了卡帶，一個人在家，聽著萬芳細密低迴地唱著。



我之後再也沒見過這兩個大男孩，但卻沒有忘記萬芳——這個我與他們生命中所共通的聯繫。我大三的時候，萬芳發了《相愛的運氣》，歌聲比《左手》更加成熟，雖然更商業化取向了，但〈知道不知道〉跟〈自己照顧自己〉以及〈相愛的運氣〉常在那時我貸居在外的小房間中一首一首輪播。2005年，萬芳重新發行精選，我常哼著〈夜照亮了夜〉，想起某些事情，同時也學習坦然放下。



我總是與萬芳的演唱會擦身而過。之後在bbs上萬芳板看到了這次的演出，牙一咬還是決定訂了票，我想聽她唱一些私房歌，也想更近一點看她。


2007，7月29日，下午兩點半，中山堂光復廳。萬芳穿著白色的連身長裙光腳站上舞台
。大竹研跟謝杰廷時而跌盪時而高昂的伴奏，這樣的搭配讓人耳目一新。（第一次聽大
竹研的現場演奏。我相信有很多人其實不是單為萬芳來的。一直看到前排有位小姐全程
盯著大竹研看:p）

下面的速寫是昨天記的，回來晚了，再加上在現場哭得亂七八糟，所以內容還滿簡略的
，就是一些看完表演最初的想法。


曲目


第一首 飛／一切如新專輯
第二首 你的世界／這天專輯
第三首 夜照亮了夜／One 芳
第三首 迷惑森林／這天專輯
第四首 愛之旅／洪小喬
第五首 她沿著沙灘的邊緣走／張艾嘉
第六首 斷線
第七首 知道不知道
第八首 不知／哼唱曲／萬芳獨舞（吉他跟手風琴的伴奏相當特別）

ps.曲目也許有錯。



萬芳用獨白，用囈語，用歌聲，用蹦跳隨意舞步，帶著觀眾走向她的內心世界。一開
始的獨白讓人印象很深刻，廣播／劇場人嗓子真不是蓋的，萬芳輕聲說了一句Hello，
以隨意的姿態擺動宣告節目開始。

萬芳這場演出，用獨白跟歌曲的流轉，向我們呈現了一個女孩的成長階段。從她還是
個小女孩開始，被媽媽要求要使用右手。被姊姊在吃飯時用「你的左手一直碰到我，
很討厭」這句話教訓她。當老師在課堂時，要求小朋友舉起吃飯的那隻手時，她遲疑
了一下，緩緩地跟著大家舉起了右手，悄悄地在心裡跟自己的左手說了對不起。為什
麼一定要跟大家一樣才是對呢？小女孩不斷地質疑著這樣的同化。

從前兩首歌，我的眼睛就開始濕潤了。戴著隱形眼鏡總是讓我的眼睛很乾，剛好坐在
第一排面對著燈光，投射燈相當刺眼讓我很不舒服。


飛　鳥兒不能飛　那麼大的天空　為什麼沒有我的夢
飛　鳥兒不能飛　到底要等多久　才能看到我的天空

萬芳的歌聲總有股拉力，讓人容易跌進時光漩渦裡。她訴說著小時候被社會、規範要
求齊一的苦痛，我想起自己小時候一幕幕的難堪。我們都知道，，即使長大了，但那
些回憶還是有如鬼魅般地不停跟隨。

關於你的世界　我們之間的虧欠
靜止以前　感覺卻如此激烈　你我之間　越走越遠

萬芳用這首〈你的世界〉，帶著我們走入青春期。那個禮教要求我們留著清湯掛麵頭，
父母師長用成績審視我們，要求我們收斂感情，母親為了控制孩子不要墜入飄渺愛情的
階段，母親攤開孩子一本又一本的日記跟書信，要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親子之間的
關係隨之僵化再僵化。

萬芳說，讀女校的女孩，教室裡總是會有一對讓大家都羨慕的情侶。她們用外套遮蓋著
，裡頭是屬於他們的宇宙，迷戀著彼此晶亮眼睛的對望。但這樣的愛情卻不被世人所接
受，女孩們只能在黑夜時牽手。

相互愛著有什麼不對？這個世界總是對「不一樣」的人太過殘忍。

我變成了誰　不自由為愛放逐靈魂 心死就不傷悲　明知愛很珍貴
夜照亮了夜　痛戰勝了痛 然而春去春回　長大成人滋味
最黑的黑是背叛　最痛的痛是原諒
我願擁抱你　你不能承受的虛偽　我來體會
我願擁抱你　你給不起的未來　我來告別

女孩長大了，身邊的人來來回回替換，她不停問著，一定要接受嗎？一定要原諒嗎？為
什麼長大了反而不快樂？

〈夜照亮了夜〉前奏一下來，我就哭到抽慉。眼淚沒有搭啦搭啦地掉，心臟卻痛到難受
。我沒有料到會在現場聽到這首歌，再加上燈光實在太亮，又坐第一排，當眾哭泣非我
所願，最後只能閉上眼睛讓眼淚流下來。05年出的精選輯，那時我總是哼著這首歌讓自
己勇敢地面對「離去」最後我還是沒有找到方法，這首歌像是一個標誌，替我那悲春傷
秋的22歲留下記錄。

森林　長出了美麗的花朵　愛情　流動著脆弱的泡沫
為甚麼愛人會寂寞　為甚麼開了花要結果

為什麼愛人會寂寞？為什麼愛到最後只剩沈默？為什麼女孩已經長大成為女人了，卻還
是得面對這樣的脆弱？萬芳唱到一半低吼著「長大了卻那麼不快樂」，我們到底為什麼
要那麼痛苦地愛？

剩下的幾首歌，我沒有太多的感想。眼淚休止。感覺很像只為了不再錯過萬芳的現場演
出，而到了她所設計的空間。

從小孩到成人，每個女孩都帶著許多心事長大。面對成長的苦痛，面對離去，面對背叛
，很多人總是在成長路途中忘記靜下心來問問自己，

「到底是什麼讓我們長成現在這個模樣？」

之後讓我比較感動的是〈斷線〉跟〈知道不知道〉。它們也是我生命中相當重要的「階
段」曲目。到現在還是有很多疑問在我的心中糾結著沒有解開。但我非常感謝萬芳今天
帶著觀眾體會她的私房歌，讓我們更貼近她一點點，也讓我更瞭解自己一點點。（包括
落淚的發洩）